氤氲水雾中，正享受淋浴的苗条少女忽然表情狰狞起来。

“乐正龙牙！我S也不会放过你！”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下一秒，她的面容就松弛下来：“怎么了黑言？龙牙怎么你了？”

黑言用离“没事”最远的语气回了一句“没什么”。她觉得自己的怨念已经很明显了。

言和显然也意识到了——她有些疑惑地“哦”了一声，然后拿起沐浴露，一边抹一边说，“好啦，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龙牙对我很好的，不用担心。”

“呵呵……那就好。”黑言嘴角抽搐着离开了言和的大脑。

色彩鲜明的世界褪去了，她的眼前又变成了死寂的灰黑色。一望无际的大地上，枯败的长春花与迷茫徘徊着的亡灵如同言和洗澡时头上的泡沫一样多。身旁那一袭黑袍见她有了动静，头部的漆黑兜帽下发出愉悦的声音：“喜欢的人有了自己的幸福，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啊，呵呵呵呵……”

“不用你管。”黑言的后槽牙咬得生疼。眼前这个充满恶趣味的冥界之主实在让她火大。

黑袍悠闲地绕着黑言转圈，似乎是想三百六十度欣赏她的愤怒：“所以说啊，有些人还是忘了比较好，免得把自己气出毛病……哦不对，免得再把自己气出毛病，呵呵呵……”

这个世界上，相思成疾郁郁而终的人太多了。和其他死因的人们一样，只要扔进长春花之地，所有记忆都会在虚无中迅速磨损殆尽，最终他们都会变成无趣的游魂——就和这冥界一样无趣。因此，当神发觉有一个存在“情感”的亡灵时，他的惊喜可想而知。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忍不住嘴角上扬：“要不我帮你做点什么，让你的小天使早点来陪你？”

如他所料，那双漆黑眼眶忽然腾起了暗红的火焰，如同沸腾的静脉血。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美丽面孔一边吼着“你敢？！”一边向他挥动了拳头，亡灵的身体毫不意外地穿过了他。

对，就是这样。让我好好看看，你的愤怒，你的痛苦，你的悔恨，你的绝望。

神的身体因憋笑而颤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止住笑，对着那个自顾自远去的背影喊道：“喂，或者，我帮你亲自对那个乐正龙牙复仇？”

黑言停住了。她缓缓扭过半张脸，在灰暗的天空与大地之间，眼眶中的红色火焰是那样醒目，那样耀眼，那样的让神心醉。

神明白该怎么为那抹火焰添加薪柴：“乐正龙牙可不像你一样可以往返生死界限，到时候，那个女孩的幸福就完全归属于你了哦。”

这是他见到黑言以来，黑言第一次笑。

就在他低头看手机的时候，言和的脸猛然抽动了一下。

“怎么了？”乐正龙牙关心地问道。

“啊，没事。”言和不自然地歪了歪头，“昨天熬夜有点头疼。”

龙牙让自己温柔的语气带上些许责备：“都说了不要总是累着自己了。”他认真地看了会儿言和的脸，“你不会是因为黑眼圈才打了粉底吧？”

一想到言和为了见这个男人特地化了妆，黑言就气得牙痒痒，差点让被她控制的言和表情失控：“嘁……啊不是，我是说，这都被你发现了吧。”

“你精神状态不太好，那我们早点结束吧。我送你回家。”龙牙关心地搂住她的肩膀。

送言和回家？送言和回家后你打算干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吧？黑言暗自冷笑，果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能和言和小天使一起回家的是我，也只能是我！

看着即将变绿的交通信号灯，她蹲下身开始系鞋带，乐正龙牙只好停下来等她。就在这时，一辆抢黄灯的轿车疾驰过来。当司机注意到人行道上有一辆提前起速的电动车时，连忙急转方向盘并猛踩刹车。

系鞋带？只是方便起跑罢了。

与自己那副病弱的躯体不同，言和显然没少锻炼。黑言可以感受到全身肌肉积蓄的磅礴力量。在黄灯亮起的刹那，她已经如离弦之箭一般蹿了出去。言和的爆发速度让以前体弱多病的黑言很是不适应，没跑多远她就失去了平衡，在地上狼狈地滚了一圈，不过这点距离已经足够她脱离身后的无妄之灾了。沉闷的碰撞声与刺耳的尖叫声迅速包围了她，可惜这件事能波及到她的只有这点声音了。

多么悦耳啊。

“该死，言和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乐正绫从车上跳下来，仰视着上面小小的单间公寓。两分钟后，她在言和的门前喘着气，一边抱怨着这家伙为什么要住顶楼，一边拿出哥哥的遗物之一——言和的公寓钥匙，打开了门。扑面而来的气味让大小姐皱起了眉头：“这家伙有多久不通风了啊……”

公寓里静悄悄的，看来言和不在。除了空气之外，里面倒是很整洁。除了房门紧闭的卧室外，乐正绫谨慎地把所有的地方都看了一遍——看来言和在离开之前有认真做过清洁，生活的痕迹被她清理得一干二净，就像她从未住在过这里一样。

她甚至关了电闸。

乐正绫忽然感觉自己的鞋子踩地的声音不对劲。仔细检查后，她弄出了卡在里面的玻璃渣，用纸包好，然后踩下了垃圾桶的踏板。

酒精的味道让她确信，这一桶的玻璃碎片都是被言和打碎的酒瓶。 如果有专业人士对这一桶玻璃进行检查的话，或许还能发现上面的血迹。但即便乐正绫没这意识，现状也足够唤起她对言和精神状态的担忧了。

于是她去推开了言和的卧室房门，然后被里面的景象与味道赶了出来，趴在卫生间的水池上久久不能起身，几乎要把昨天的午饭都吐出来。

法医的鉴定报告来得很快。死者系服用过量安眠药自杀，生前有自残迹象。至于她在枕头下面血书而成的“我去追凶”则成了永远的谜团，因为无论怎么调查，那场车祸的罪魁祸首都是失灵的刹车片，言和的这句指控最终被认为是她精神失常的表现。

至于言和去追的那个凶手，她已经来到了极乐净土，和那一袭黑袍一起。

“和尘世也没什么不同嘛。”黑言不屑地撇撇嘴。

“你没有资格进入这里，自然无法明白这里对他们来说有多美好。”黑袍刻薄地扬起嘴角，“还是说，你因为从来没体会过活着的乐趣，所以无法感同身受？”

黑言想发怒，黑袍已经一掌印在她的天灵盖上：“给我安静点。”

黑言的表情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激怒我就这么让你快乐吗？”

“嗯？”黑袍松开手继续走，慢悠悠的话语如乐土慢悠悠的时光般飘进黑言的耳朵，“你确实有能让我开心的东西，只不过不是这乏味的愤怒。”他在一间小别墅前停下了脚步，“哦，我们到了。”

黑言还没天真到以为对方会好心地给自己安排一间住所，于是学着他的样子往里面看去。住在那里的是一对年轻男女，男人的黑白中分无比醒目。

“我来切吧，别伤到你的手。”乐正龙牙从后面轻轻抱住言和，把自己的右手覆在言和的手上。

“你才拖完地，去歇歇吧。”言和笑起来，眼神温柔，“炒菜的时候我会喊你的。”

“好吧，一定要小心手。”龙牙轻吻一下言和脸庞，刚转身走了几步就被妻子喊住了，“对了，帮我去把洗衣机摁一下甩干。”

龙牙应了一声，消失在黑言的视线里。言和继续切菜，落刀之声富有节奏与韵律。或许是想活动一下颈椎，她抬了抬头，满是幸福的浅色双眸刚好对上黑言的血瞳。

“放心，他们看不到我们，你也碰不到他们。”黑袍适时补上一句。他看着身体微颤的黑言，忽然为她失去了血肉之躯感到遗憾：若是肉身还在，她脸上包含痛苦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束肌肉，每一根神经，它们痉挛的模样将多么美丽啊。

“哼……呵呵…….哈哈哈哈哈哈…….”黑言转过身看着他笑：“言和与乐正龙牙过得多好啊！幸福美满的小家庭！黑言？一厢情愿的傻瓜罢了！可有可无，甚至滑稽可笑！你是这么想的吧？你答应我去弄坏那个刹车片的时候，已经想到这一幕了吧？！那你在等什么？你赢了，乐正龙牙赢了，言和也赢了！他们两个已经在嘲笑我了，你呢？和他们一起啊！”

冥神轻哼一声，温柔地抱住了她。他无视了黑言的拳打脚踢，第一次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真诚：“为什么要嘲笑你呢？要知道，我可是深深爱着你的呀。你的绝望与疯狂让我如痴如醉，你沉沦其中的样子让我无法自拔。”他疼爱地抚摸着她的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哭吧，在我的怀里哭吧，神明的爱就是这么自私。我会让言和与乐正龙牙得到他们想要的生活，借此摧毁你，占有你。黑言啊，带着你永无止境的执念，在我的爱中毁灭吧，你将在我的怀抱里，得到永生……”

黑言在神的怀里颤抖着。她明明那么悲伤，可作为一个亡灵，她流不出一滴眼泪。

标签： 乐正龙牙 精神状态 一滴眼泪